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周倜 通讯员 娄艺娜 杨文 石荣 邱枫
与感冒、发烧一样,人们有时出现负面情绪再正常不过了。但现实生活里,很多人却不知如何宣泄,甚至羞于面对面接受相关咨询、干预。而身边人的“不理解”,往往也会给被困者带来二次伤害。
今年5月1日,全国通用版的“情感树洞”将全面铺开——各地的心理援助热线将统一接入“12356”, 带来更优质的心理健康公共服务。
这串没有“4”的号码,被网友亲切地称为“‘没事儿’热线”, 这更像是大家面对压力的一种幽默应对。它将承担哪些功能,又面临哪些挑战?近日,记者进行了采访。

情绪困扰有了全国通用的“有效出口”
“最近我感觉爸爸妈妈又不是很在乎我了,其实我很想他们能多给我打电话,但怕他们又怪我娇气……”4月3日放学后,自称“乐乐”的小男孩第一次拨打了12356。
电话那头,是岳阳市精神卫生中心12356心理援助热线接线员,对乐乐的情况其实早已很熟悉——自2023年起,乐乐便是来电“常客”, 通过“0730—3203333”这条心理援助热线,他能在电话里尽情地向素未谋面的“阿姨们”倾诉着留守儿童的成长烦恼。
“上一次电话挂断前,我们的接线员告诉乐乐下次可以直接打12356,其他一切都不会变,但号码更好记了。”岳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办公室主任张淑平告诉记者,目前岳阳市心理援助热线配备两个专职座席,共有两个专职接线员和7个兼职接线员,24小时轮值待命。

目前,我省14个市州均已开通热线,每地各分配2个座席和2条中继线路,热线平台正在稳步试运行,5月1日起将全面运行。
其实,心理援助热线在我国并不是“新事物”,但此前各地都有自己的热线,甚至一些地方还出现了多线并存现象。
“分散式布局,虽然一定程度上能满足大家对心理咨询的需求,但服务碎片化问题突出也是不争事实。”在精神卫生领域深耕20余年的张淑平教授发现,当事人决定是否拨打求援电话往往只在一念之间,过去不乏有人因为不记得号码而失去向外求助的机会。
“今后统一使用12356,也能更好地规范我国心理援助服务的发展,有助于集中推广、宣传。”张淑平教授认为,让12356和110、119、120一样变得通俗好记,将更好引导公众正确地认识心理健康的重要性。
“从另一方面而言,当全国统一的心理援助热线一拨就通,并且可免费提供专业心理援助服务时,劣质且有偿的心理咨询服务就会被逐渐挤出市场。”一业内人士给出自己的理解。
既拉满“情绪价值”,又及时“危机干预”
别以为12356只是针对心理出现问题的人,实际上它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。
根据规定,一般情绪困扰来电在30—50分钟内完成咨询。其间严格为来电者保密,确保援助服务专业且私密。
但此前网络上不乏有人讨论“12356能否代替看心理医生做心理治疗”,对此,不少业内人士认为,这类想法过于片面。
“热线更多起到的作用,是纾解群众即时情绪问题,为其提供针对性合理化建议及就医对策,第一时间捕捉来电者存在的极端情绪甚至轻生迹象等急性心理危机,并果断干预等。”湖南省第二人民医院(湖南省脑科医院)12356心理援助热线中心接线员罗群婷认为,在正式上线前,大众有必要对热线的职责和功能进行了解,才能更好与之产生真正的“情感链接”。
换句话说,热线以短期心理支持和危机干预为主要服务范围,无法替代医院药物治疗或长期系统的心理咨询、心理治疗,其存在的最大价值,体现为“温柔的陪伴、有力的保护”。

罗群婷告诉记者,当一个人只是即时出现负面情绪等问题,接线员所承担的责任便是耐心“倾听”,拉满“情绪价值”,帮助其走出当下困境。而当接线员察觉来电者存在心理疾病风险时,还可对症下药为其指路,例如告知对方可能需要就医,并建议其寻求正规医疗机构帮助。如来电者明确有就医需求,接线员也可起到推荐引导的作用。
但当接线员敏锐捕捉到来电者存在极端情绪或状况时,则需要立即启动危机干预,必要时须联动120、110、119等部门,及时制止来电者的冲动行为。
“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通的电话是什么情感诉求。”自今年1月10日该院试运行12356热线以来,罗群婷从精神卫生领域资深护士变身为接线员。在她看来,夯实接线能力,是“接住”来电者情感需求的必杀技。
罗群婷认为,接线员须拥有扎实的心理学、精神卫生学的知识储备,但这些只是基本前提。
在此基础上,还得广泛涉猎各类社会热点话题、民生政策、家庭教育、婚姻家庭甚至潮流资讯等各类知识,这样才能“接得上”话。而要想“接得好”话,则需要强有力的倾听、沟通、共情能力,并全程保持高度专注,精准捕捉对方情感诉求和即时状态。

实现“打得通,且有用”,还需多方联动
作为湖南省精神卫生中心、湖南省心理卫生中心,湖南省第二人民医院(湖南省脑科医院)承接了我省12356心理援助热线平台建设。
该院院长胡崇宇介绍,该平台目前已投入试运行,确保在5月1日前实现软硬件系统主体建设成型,更好实现心理救济和危机干预,守护公众心理健康。
胡崇宇认为,让求助者真正能“打得通、接得上、有倾听、有效果”,是12356的目标。但在起步阶段,还需联动多方形成合力,逐一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。
在她看来,当前合格心理接线员仍然存在较大缺口。开展“危机干预+常见精神障碍识别”标准化培训,建立考核与激励机制等,都是当前必须尽快完善的工作,避免因接线能力不足,让公众产生“打了和没打一样”的负面观感。
“我们非常欢迎大家主动拨打热线寻求心理援助,但也呼吁广大群众科学且善意地利用热线资源,避免发生无端占用公共资源的情况。”胡崇宇告诉记者。
权威数据显示,今年1月10日至3月28日,全省12356共接线20817次,但其中不乏沉默来电或闲聊的现象。
她建议,应积极探索建立智能分级系统,如“AI初筛+人工介入”等方式,避免高峰时段出现占线等问题。
“12356能够被公众普遍珍惜和爱护,是我们乐见的预期。”胡崇宇认为,如何建立常态化培训、督导机制和严格的保密制度,推动热线咨询与门诊治疗、公众宣教闭环衔接,与110、119、120等公共服务热线建立联动机制,实现高危病例快速转诊等,都是当下需要积极推动完善的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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